第105章 那个变态
梁错去追黑衣人, 梁多弼惊讶的道:“怎么回事?怎么还有刺客么?”
刘非淡淡的道:“世子不必担心,算不上刺客,顶多是……一个变态。”
“变态?”梁多弼一脸迷茫, 变态是甚么意思?
黑衣人并不恋战,油滑的厉害, 一直想要逃跑,这里不似寺庙,乃是野外,更是方便黑衣人逃跑。
众人追在后面, 刘非累的呼呼喘粗气,刘离的体格锻炼的比刘非强一些, 但也累的够呛,热汗涔涔而下。
刘非断断续续的道:“他……他真能跑啊,到底要……跑到何处去?”
“你们看。”刘离突然说了一句。
众人方才只顾着去追那个黑衣执剑之人, 并没有注意四周,眼前不远处, 赫然是一座宅邸。
这座宅邸,不正是梁多弼的私产么?
黑衣人并非没目的的逃跑, 而是将他们故意引到这里, 快速消失了踪影。
如今同行的还有梁多弼,尚且不知梁多弼是真傻,还是装傻, 梁错更是不敢贸然追去,只得眯着眼睛,凉飕飕的看着黑衣人逃跑的方向。
刘非摆摆手, 累的险些瘫在地上,道:“别追了。”
梁错赶紧回身, 搂住刘非,让他靠在自己怀中休息。
“咦——?”梁多弼指着宅邸,惊讶的道:“这里有一座大宅,好气派啊!”
刘非和刘离同时看向梁多弼,似乎想要从梁多弼的眼神与微表情中,看出甚么端倪来,但很显然,梁多弼的表情纯粹是惊讶,一点子端倪也没有。
梁多弼道:“我来这边几次,竟都没发现这里有一处大宅,修建的还挺气派的,是甚么有钱人家的私宅罢?”
刘非道:“世子以前来过,都不知晓,那非便更是不知晓了……”
他说到这里,眼眸微动,道:“咱们跑得如此疲累,嗓子干渴的厉害,不如……进去纳纳凉,管主人家讨口水喝,如何?”
梁多弼第一个赞同,道:“好啊好啊!我正好口渴的厉害,咱们过去罢!”
梁多弼一点子也没反驳,甚至很是积极。
“多弼。”太夫人的辎车终于跟了上来。
辎车沉重,虽然舒适,但是行路很慢,他们在前面追赶黑衣人,辎车走不快,只能慢悠悠的追赶,这时候才跟上来。
太夫人打起帐帘子,道:“不要胡闹,咱们又不认识这处宅邸的主人家,贸然讨水,成甚么模样,不要丢了老梁人的脸面。”
刘非挑眉道:“太夫人您多虑了,只是讨杯水喝,怎么能与丢人扯上?再者说了,咱们这里头,大梁的天子,宋国公府世子,还有非这个一朝太宰,若是能登门讨水,是他主人家的幸事才对,足够吹出去三辈子的,主人家怎还会嫌弃呢?”
“就是啊!”梁多弼道:“阿母你放心,我有分寸的。”
太夫人似乎还想说甚么,刘非堵住了她的话头,道:“若是太夫人执意觉得讨水喝丢人,这样罢,您在这里等候,我们讨了水之后,再给太夫人送过来。”
太夫人没了言语,“嘭!”将车帘子放下去,似乎不想与刘非说话。
梁多弼道:“走罢,我去叩门!”
梁多弼很是积极,来到大宅的门边,叩叩叩拍着门环,道:“有人么?主人家在家么?”
敲了好一阵子,太夫人打起帐帘子道:“没人便别敲了,敲得心烦。”
“谁啊?”就在此时,门内有人应声。
梁多弼惊喜的道:“打扰了,主人家在家么?方便开开门,我们路过此地,想要讨口水喝。”
吱呀——
大门打开了一条缝隙,很小很小的缝隙,一个仆役打扮的男子,有些子高壮,若说是仆役,更像是护院,从门缝里看了他们一眼,冷声道:“甚么人?!敲甚么门!没水没水,快走!”
那仆役凶神恶煞,说罢便要关门。
“诶!!”梁多弼伸手推门,不叫他关门,道:“你这仆役,甚么态度?我要见你主人家!”
“哼!”那仆役冷笑一声,十足不屑,道:“滚开!再不滚开,我便要打人了!”
梁多弼气怒的道:“你这人,与你好好儿的说话,你怎么却不会好好儿的说话,一个仆役而已,竟这么大谱子?”
刘非走过去,往门缝里看了一眼,那仆役身材高大,堵的严严实实,故意用身子堵着,不叫他们去看,但刘非还是看到了一瞥,门后并没有任何影壁,大宅里面空荡荡的,一眼看过去有些荒凉,好似不是给人住的一般,只有私宅的外观很是宏伟。
刘非故意道:“你这小厮,恁的如此无礼?你可知自己在与谁说话?你眼前这位,可是丹阳城大名鼎鼎的,宋国公府世子!”
梁多弼挺胸擡头,无比自豪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,道:“对啊!我可是宋国公府世子!你竟如此无礼!”
“世子?”那仆役吃了一惊,眼眸快速旋转起来。
刘非将他的表情看在眼中,那仆役完全不似被梁多弼的身份震慑住了,反而有些慌张,且眼珠子滚动之快,仿佛在反复思量甚么。
那仆役很快回过神来,呵斥道:“甚么世子?我怎么没听说过?世子能到这里来么?我告诉你们,快滚!不然我要打人了!”
“你这人……”梁多弼顶着门,就是不让他关门。
刘非拿出一副胡搅蛮缠的模样,道:“你竟是连宋国公府都不看在眼中?如此猖狂,我今日必须要见一见你家东主!”
那仆役瞪眼道:“不走是不是,老子今日便教训教训你们!”
他说着,跻身从门内走出来,果然犹如山一般高壮,刚才门缝里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,身材魁梧,满身纠结的肌肉,一条胳膊甚至比刘非的腰还粗,这说是仆役,都没人相信。
梁多弼瞬间怂了,干咽了一口唾沫,迟疑的看向刘非,道:“太……太宰,现在怎么办?”
刘非擡了擡下巴,道:“怕甚么?”
梁错立刻走上前去,将刘非护在身后,伸手搭在腰间的佩剑之上,戒备又警戒的模样。
刘离也走过去,拉住刘非,一副母鸡护小鸡的样子。
刘非被二人团团的保护着,反观梁多弼,梁多弼被漏了出去,左右看了看,赶紧窜到刘非身后躲起来。
“小子!”那仆役撸胳膊挽袖子,便要来打架。
就在此时……
呼——
一股浓烟从宅邸中飘散出来。
“着火了——”
“快,救火!救火啊!”
“走水了……”
众人定眼一看,浓烟更是剧烈,从宅邸中源源不断的翻滚腾空而起,仿佛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,伴随着浓烟,还有明艳的火色,窜天而起。
“怎么回事?!”那高壮的仆役大吃一惊。
他顾不得刘非等人,连忙冲进宅邸去救火。
刘非给众人打了一个眼色,道:“走!”
趁着宅邸混乱,刘非等人也冲进宅中,果然,根本没有甚么影壁,别说是影壁了,连院墙都没有,整个宅邸就是一个巨大的空壳,更像是一个仓库,院落里堆放着满满的木箱,所有的木箱全都合着盖子,上面还打了私人的封条。
“救火啊!”
“货烧了!快救火!”
“你们是甚么人!?怎么进来的!”
有人发现了刘非等人,刘非道:“我们是来救火的,怎么着这么大火啊。”
他说着,装作十足不小心的模样,“嘭——”一声,撞翻了一只木箱子。
木箱子落得很高,翻滚下来掉在地上,瞬间四分五裂,盒子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地,竟然是……
茶饼!
一个个茶饼摔成了碎屑,包裹茶饼的纸张上赫然写着——君子醉。
“君子醉?!”梁多弼指着那些茶饼,惊讶的道:“这里难道是君子茶楼的库阁么?可……可这茶饼,包裹的也太简陋了罢?这要卖这么多财币么?奸商啊!”
着火其实不大,很快就被扑灭了,救火的人全都跑出来,全都穿着仆役的衣裳,但一个比一个人高马大,壮实的仿佛打手一般。
那些人慢慢围拢过来,梁多弼干咽了一口口水,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,总觉的很是危险,道:“你们……你们要干甚么?”
仆役道:“他们都看见了……怎么办?”
刘非走出来,道:“我乃天官大冢宰刘非,君子茶楼已然被查封,你们却在此时囤积茶饼,本相要看你们的账单与凭证。”
仆役们面面相觑,一时间都没有说话。
刘非呵斥道:“还不快将账单与凭证拿出来?”
仆役们还是没有说话,但下一刻,不知是谁大喝一声,道:“杀了他们!谁也别想离开!”
那些仆役竟然斯时暴起,冲向众人。
“刘非!”梁错一把拉住刘非,将他护在身后,同时引剑出鞘,挑飞袭击向刘离的兵器。
“啊!”梁多弼大喊一声,他没有人保护,连忙抱头乱窜,四处奔逃,大喊着:“怎么回事!你们要造反啊!”
仆役们发疯的冲向众人,只有梁错一个人会武艺,还要保护三个人,而那些仆役一个个高壮无比,十足骇人。
“当心!”刘非大喊一声,只见有人砍向刘离,梁错一时无法分心。
当!!!
一声巨响,那仆役的兵刃瞬间被弹飞,一抹黑影突然出现,一把搂住刘离的腰身,将人向后一带。
是那黑衣执剑之人!
刘离眯了眯眼目,突然出手,一把朝黑衣人的面巾抓去,黑人似乎早有准备,躲避仆役的同时,向后仰头,面巾并没有掉下来。
但黑衣人一仰头,他的面巾稍微有些错位,黑衣人遮挡严密的脸面,除了眼目,稍微露出了一丝眉毛,是……
断眉!
刘离浑身一震,就在他想要看清楚那断眉之时,黑衣人已然松开刘离,快速抽身而走,仿佛是一抹幻觉,从未真实出现过一般。
“你可有受伤?!”刘非跑过去扶住刘离,紧张的上下检查。
刘离正在发呆,眼神空洞洞的,口中呢喃着:“断眉……这不可能,或许是巧合……”
刘非没听清楚,道: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
刘离回过神来,摇摇头,道:“无事。”
梁错护住众人,道:“他们人太多了,想要离开这里,并且保留证据,恐怕很难。”
刘非思考了一瞬,道:“那便先抽身。”
这里堆放的茶饼如此之多,想要转移基地,起码需要一段时间,如果众人先抽身离开这里,然后带兵折返,肯定还能将他们拿住。
梁错点头道:“好!”
众人准备抽身,哪知这时候变故突然。
“啊——”有人惊叫了一声,定眼一看,竟然是太夫人!
宋国公府的太夫人,也就是梁多弼的阿母,梁饬的大母,被一个仆役用刀架住脖颈,挟持着走了进来。
仆役呵斥道:“不想让这个老东西死,就立刻把兵刃扔下!”
太夫人年事已高,又被挟持,颤巍巍的惊叫:“别……别伤害我!多弼……多弼快救阿母啊!”
“阿母!”梁多弼惊慌不已,道:“怎么办、怎么办!阿母……”
梁多弼对刘非道:“太宰,快……快救救我阿母啊!”
“都不许动!”仆役呵斥:“听到没有!否则我杀了这个老东西!把兵器扔下,扔下啊,我数三下,否则……”
刘非淡淡的道:“三。”
仆役愣住,道:“你说甚么?”
刘非道:“你不是说数三下么?我替你说了,一二三,还是三二一,数完了,你要干甚么,赶紧的,麻利点,婆婆妈妈的,你是太监么?”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仆役被气得脸色涨红,七窍生烟,道:“我手里有人质!你敢这般与我说话,难道不想让这老东西活命了么?!”
刘非耸了耸肩膀,很是无所谓的道:“我与这位老人家非亲非故的,再者,你看看,老人家一把年纪了,活得肯定也够不够了,要不然你赶紧下手罢,还是下手罢。”
太夫人大叫道:“不要!不要啊!!救我啊!救老身!”
梁多弼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,道:“这……这可怎么办啊!”
那仆役不比梁多弼好多少,又着急又惊慌,本以为抓住了人质,便可以无所顾虑,哪知道这人质根本不管用。
仆役大吼:“我真的会杀了她!!杀了这老家伙!!”
踏踏踏——
一阵跫音快速逼近。
仆役更是惊慌,连忙朝着跫音的方向看去,黑压压的一队人,竟然是……
“官兵”仆役惊恐的大喊:“你们竟然找了官兵!?”
梁错略微有些吃惊,看了一眼刘非,又看了一眼刘离,哪里来的官兵?
在来查看私宅之前,谁也不知道这座私宅,与君子茶楼到底有没有干系,为了不打草惊蛇,这一趟刘非打算暗暗的查探,所以根本没有布置官兵,哪知这时候竟然来了这么多人。
怎么也有五十人,一行扑过来,目的十分明确,根本不像是路过,快速包围了宅邸的前后门。
仆役挟持着太夫人,眼眸乱转,大吼一声,突然一把推开太夫人,转头便跑。
“啊呀——”太夫人一声惊呼,梁错想去抓那逃跑的仆役,但太夫人正好挡住了梁错的去路,只是稍微这么一停顿,那仆役已然跑了出去。
其他的仆役看到官兵,惊慌大乱,慌忙四处冲突,官兵却已然冲了进来,为首之人一身劲装官袍,腰配短剑,伸手压在剑上,朗声呵斥:“若有擅跑冲突之贼子,就地格杀!”
“是!大人!”
那些官兵立刻拔出佩剑,仆役们的人数远远少于那些官兵,配备也没有他们精良,瞬间被包围在中间,谁也不敢反抗,根本无法逃脱。
刘非仔细去看那带兵的官员,大抵二十出头的年纪,可以说是年纪轻轻,身材高大,那高挺的身材,尤其是藏在劲装之下的胸肌,简直和梁错有一拼,只不过面容平平无奇,分明长得也算是端正,五官标志,但组合在一起,竟是个大众脸,说不出来的普普通通。
那官员一身劲装,要配短剑,又是带兵之人,像足了武将。
只不过他并非是个武将,身边带的也并非是兵,而是司理署的差役。
此人正是司理署的大夫。
年轻男子拱手道:“梁任之拜见陛下。”
梁任之,听名字便知晓,他与梁翕之一般,都是梁氏的宗族子弟,梁任之乃是梁错的从兄,但并非是皇子皇孙,而是公孙,公爵之后,正儿八经的老梁人。
梁任之任职司理署,乃是掌管刑狱的官员。
梁错蹙眉道:“梁任之?你怎在此地?”
梁任之面色平静,甚至有些冷漠,拱手回答道:“臣听闻此地常常有强盗出没,特意来差役巡逻,远远看到火光浓烟,便前来查看,没想到竟遇到了陛下,臣救驾来迟,惊扰了陛下,还请陛下责罚。”
竟是有这么巧的事情,梁任之突然出现,帮助众人解围,扣押住了宅邸中的仆役和赃物,可惜的是,还是跑了一个仆役。
梁错点点头,道:“你立刻让人查抄宅邸,将这个宅子中所有的物件,一样不落,全都给朕封起来,押解回丹阳城,还有……这里的所有人,一概押解,朕要亲自提审。”
“是,陛下。”
梁任之言简意赅,甚至没有一句废话,挥手道:“押人。”
梁多弼赶紧跑过去,扶起摔倒的太夫人,道:“阿母你没事罢?”
太夫人哆哆嗦嗦,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,颤抖的道:“我没……没……没事……”
梁任之行动起来很麻利,将所有的赃物封上封条,差役押解着仆役,用绳子穿起来,以免有人半路逃跑。
梁错一回头,便看到刘非盯着梁任之不停的打量,那目光很是专注,上上下下的扫视,尤其在看到梁任之的胸膛之时,会短暂的停顿一会子,然后再继续扫视。
梁错心头一阵酸涩,他承认,梁任之的胸肌也很有看头,尤其是一身劲装,衣料又贴身,完全将高大挺拔的身形展露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