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3章 小心被强吻
刘非眯起眼目, 动作很快,仿佛没有过多注意,又将书页翻了过去。
“太宰您看, ”掌柜的赔笑,道:“咱们茶楼, 真的没有用瘟猪,所有的食材,都是顶好的,决计不可能有那样的东西, 太宰明鉴啊!”
刘非将账目放下来,道:“今日草草纠察, 的确没有看到甚么不妥之处,不过……若朝廷还有需要纠察的地方,还请掌柜的配合一二。”
“是是是!”掌柜的连忙道:“配合!自然要配合!”
刘非道:“那今日劳烦掌柜了。”
“不劳烦!”掌柜的道:“配合朝廷纠察, 是小人该做的事情,怎么能说是劳烦呢?若说劳烦, 是劳烦太宰了!”
刘非一行人下了楼,走出茶楼, 乔乌衣低声道:“太宰, 就这么放过他了?”
刘非如有所思的道:“只是前菜。”
“非儿。”
刘非还在沉思,突听一声很是肉麻的轻唤,转头一看, 果然是刘离。
刘离坐在辎车之上,微笑的看着他,道:“非儿可散班了?哥哥来接你回家。”
刘非:“……”扮演哥哥, 上瘾么?
刘非道:“你怎么来了,不好好儿在家里养病。”
刘离微笑:“弟亲每日上班那么辛苦, 哥哥心疼你,又怕你散了班之后,被坏人拐跑,因此自然要来接你散班。”
说白了,刘离不遗余力的想要拆散刘非与梁错,怕刘非散班之后去找梁错,于是干脆过来接他。
刘非有些无奈,似乎想到了甚么,道:“先不回府,咱们去个地方。”
刘离道:“去甚么地方?难道……非儿想通了,想与哥哥私奔?”
刘非:“……”我的脸皮,真的这么厚么?为何“自己”这般热衷于调戏自己?
刘非上了辎车,道:“我方才在茶楼的账目中,看到了他们的东主,竟然是梁多弼。”
刘离蹙起眉头,表情瞬间严肃起来,道:“宋国公府的梁多弼?”
刘非点点头,道:“在解家老宅那本被烧毁的账单中,也有梁多弼的名字,还有……谢文冶每次见到梁多弼,都会发疯,这必然不是巧合,所以……”
“所以,”刘离道:“你想去找梁多弼,试试口风?”
刘非点点头,道:“今日如此大阵仗纠察君子茶楼,如果梁多弼真的是茶楼的东主,那么他一定很快会听到风声,这个时候去敲打他,或许会令他露出马脚。”
刘离点点头,道:“也好,只要你不去找梁错,全听非儿的。”
刘非又是无奈的看了他一眼,对骑奴驾士道:“去宋国公府。”
“是,太宰!”
辎车往宋国公府而去,很快便到了府门口,仆役引着他们入府,宋国公梁饬还未归来,梁多弼是个闲人,自然是在府中的。
“太宰!太宰……”
梁多弼听说刘非来了,兴高采烈得跑出来,道:“太宰,你来找我顽的么?”
梁多弼跑过来,当时瞠目结舌,道:“你……怎么有两个太宰!简直一……一模一样!”
刘非上下打量了一下梁多弼,和往日里一般,看起来没心没肺,完全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,这样的人竟然是君子茶楼的东主,若不是被人利用,就是藏得太深。
刘非微笑道:“世子,容非与你引荐,这位是家兄刘离。”
刘离展开笑容,道:“世子,刘离有礼。”
梁多弼被刘离一笑,笑得晕头转向,道:“你……你……你也好好看!哦不不是!我是说你也有礼!”
梁多弼面红耳赤,道:“快请,咱们进去说话!”
梁多弼让人摆膳,请刘非与刘离入席,抱怨道:“幸亏你们来了,我差点憋死在家中!”
刘非试探的道:“哦?世子为何在家中憋闷,没有出去顽耍?”
刘离道:“是啊,今日听说那君子茶楼很是红火,不知世子可去过?”
“嗨!”梁多弼叹气道:“去甚么茶楼啊!我是想去呢!可是……可是梁饬他……他竟然……”
梁多弼一脸羞愤,继续道:“他竟然扣光了我所有的月钱!我……我身上一个子儿也没有,那些值钱的玉佩,也都被扣下了,换钱都不行,你说说看,我这样,怎么出门!”
刘非与刘离对视一眼,也就是说,梁多弼这几天没出门。
二人眼眸一动,似乎同时想到了甚么,同时看向案几上的酒壶,又看向梁多弼。
——灌醉。
不需要对方开口,二人似乎想到一处去了,已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。
刘离亲自为梁多弼斟酒,道:“想来世子这几日闷在府中十足无趣,嗨……若不是我身子不好,怕是早就来找世子,咱们饮上几壶。”
刘离给他倒酒,梁多弼岂能不喝?直接一口闷了,道:“你身子怎么不好?生病了么?我听说,最近朝廷中好些臣工都生病了,告假了不少。”
刘离笑道:“不是生病,是遇到了刺客,被刺伤了,险些去了一条性命。”
“甚么?!”梁多弼拍案而起,道:“朗朗乾坤,丹阳城之内,竟然还有刺客?”
刘非道:“可不是么,就在解家老宅,那些刺客还放了一把火,要烧死非呢。”
梁多弼一脸震惊,焦急的道:“怎么还有这样的事?太宰你可有受伤?”
刘非摇头道:“幸而得……得兄长相护,并未受伤。”
刘非管刘离叫兄长,还是有些子别扭的,但是在外面为了不惹人怀疑,还是要做足表面功夫的。
刘离明显占了便宜,微笑道:“保护非儿,不是应该的,与哥哥还这般见外。”
梁多弼听他们说起解家老宅着火的事情,惊讶的道:“就是谢先生的那处老宅?太奇怪了,为何要把解家老宅烧掉?还要谋害太宰?这太古怪了!”
梁多弼一脸百思不得其解,他思考的模样很真切。
刘非将树坑里账本的事情偷偷抹掉,梁多弼好似完全不知账本的存在一般。
“是了,”刘非道:“世子的身子可大好了?”
一说起这个,梁多弼脸色通红,毕竟那日里出了丑,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子,梁多弼简直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。
梁多弼点点头,道:“早……早好了。”
刘非又道:“后来可查出那茶水,是否有问题?”
“嗨!”梁多弼道:“别提了!根本无从查起,那个倒卖我茶水的,听说早就出城去了,不知跑到何处,找也找不到,梁饬去打听了一下,君子茶楼以前还真有那么一号跑堂的,但听说是因为手脚不干净,总是偷东西,就被撵出去,谁知道这样道德败坏之人,是不是给我喝了假茶,害我……害我如此丢人!气死我了!”
梁多弼的言辞没有任何纰漏,刘非与刘离对视一眼,二人继续给梁多弼倒酒,轮番找话头劝酒。
不一会子,梁多弼果然醉了,俨然变成了一个大舌头,嘟嘟囔囔的道:“唔——不行……不能再喝了,好晕……太宰你……你怎么变成了四个……哇——好多,好好看!”
刘非笑盈盈的道:“世子,你醉了?”
“没……没醉!”梁多弼摆手,咚,下一刻,脑袋磕在案几上,几乎要睡了。
刘非轻轻晃了晃他,幽幽的道:“世子,最近……可有甚么苦闷之事?”
“苦闷……”梁多弼反应很慢,道:“苦闷……苦闷……”
说到最后一遍苦闷,挣扎着擡起头来,一脸委屈,眼泪竟是流了下来,噼里啪啦的仿佛断线的大珍珠,一面呜呜的哭,一面用手背擦拭。
“噗嗤……”刘离忍不住笑出声来,道:“真可爱。”
刘非无奈的道:“严肃点,别像个变态。”
刘离挑眉,道:“哦?我若是变态,那你也是变态,我便不相信,你不喜欢看旁人哭。”
刘非:“……”
是了,刘非有个不为人知的喜好,就是喜欢看别人掉小珍珠。
“咳……”刘非清了清嗓子,不得不说,梁多弼醉醺醺掉小珍珠的样子,是挺可爱的。
梁多弼哭得可委屈了,道:“呜呜……你都不知,我最近……最近可苦闷了!那个梁饬,他不给我钱!克扣我的月钱!还把我屋子里值钱的东西都拿走,就是防着我拿去换钱,我就……就差把裤子都给当了……呜呜呜,我容易嘛?”
“噗嗤……”刘离又笑了出来。
刘非道:“严肃一点。”
梁多弼继续控诉,道:“你说我……我能不苦闷嘛?还有……还有,这都不是最苦闷的,最苦闷的是……”
重点要来了?刘非与刘离对视,难道和茶楼有关。
梁多弼抱着自己的膝盖,委屈的仿佛一个巨型小可怜儿,道:“我这几日,还总是做梦,梦到……梦到我与太宰亲近……”
刘离看了一眼刘非,挑了挑眉。
梁多弼断断续续的道:“可……可梦着梦着,太宰突然变成了梁饬!变成了梁饬!吓得我立刻、立刻就醒了!太吓人了好嘛……呜呜呜,后半夜整宿整宿的不敢睡,呜呜……我好几日,都没……没睡过一个好觉了……”
咚!
说到这里,梁多弼头一垂,砸在案几上,似乎是彻底醉了过去。
刘非揉了揉额角,这都甚么跟甚么?明明想听一些关于茶楼的事情,结果甚么也没问出来。
二人离开宋国公府,回了太宰府,天色已然黑透了。
“刘非!”梁错竟在府中,似乎已然等候多时了,微笑着迎上来,道:“长辈也回来了,长辈身子还未恢复,快些回房歇息罢?”
刘离一脸柔弱,道:“是呢,我感觉身子有些虚弱,是需要回房歇息,非儿,你很久都没有与哥哥同、床、共、枕了,不如……今夜与哥哥一起睡?”
刘非知晓,刘离不想让自己与梁错相处,故意说的一脸暧昧。
梁错心里酸溜溜,但又不好在长辈面前显得小家子气,便哈哈干笑道:“朕……朕就是来看看你,无事朕便回去了,刘非,你照顾好兄长,朕先走了。”
梁错说完,一脸被抛弃的小奶狗模样,若头顶上有耳朵,此时一定是软趴趴低垂着,一步三回头的往前走,似乎想要刘非挽留自己。
刘非刚张开口,刘离一把拉住他,道:“不许留他。”
梁错最终可怜兮兮的离开了太宰府,上车回宫去了……
第二日刘非按照往常,进宫前往政事堂,临散班之时,刘离果然又来了,比刘非下班还准时。
刘离笑眯眯的道:“哥哥特意来接你散班,感动不感动?”
刘非道:“不敢动。”
刘离叹气道:“谁叫我弟弟太不令人省心,一不小心,就会被狐貍精勾走。”
狐貍精?说的是梁错么?
刘离摇摇头,道:“哦不是狐貍精,是狗精。”
刘非:“……”
二人刚要离开政事堂,便看到司徒署的官员匆忙走进来,道:“太宰,下臣有要事禀报!”
刘非散班一向很准时,政事堂的官员也知晓这一点,所以一般的事情,绝对不会赶着刘非散班才来说,想必真的是要紧事儿。
刘非看了一眼刘离,道:“劳烦兄长稍等一会子。”
刘离点点头,在一边坐下来,臣工很是有眼力见儿,送上茶水来。
刘非道:“何事?”
司徒署的官员呈上文书,道:“太宰,这乃是御史署送来的文书,检举河兴侯欠债不还,逾期六月有余。”
“河兴侯?”刘非眯着眼目仔细思索。
不就是昨日里,在君子茶楼看到的那个肥胖如山的男子么?
河兴侯穿金戴银,在君子茶楼一掷千金,看起来富贵至极,竟然欠债不还?
在古代,朝廷是会发布“国债”的,许多“国债”面对官员,不同品阶的官员,可以借贷不同数额的债务,等到了日期再还回去,这可是朝廷重要的收入之一。
而这些债务,都是有严格还款日期的,逾期不还,处理非常严格。
刘非没想到,这个河兴侯,在外面如此豪气,结果私底下是个老赖,借了朝廷的国债,却一直迟迟不还,已经拖欠半年有余。
司徒署的官员愁眉苦脸的道:“太宰有所不知,最近逾期欠债的朝廷官吏,愈发之多,比之去年,竟直接翻了一倍还有余,司农署收不上账目,御史核查检举,已然联名告到了司徒署,这其中……这其中以河兴侯借债最多,拖延最久,下臣也没有法子,因此请太宰做主!”
刘非算是听明白了,司徒署想要抓一个典型,吓唬吓唬那些欠债不还的官吏,否则朝廷的经济来源,很快便会变成负数,负责国债的官员也不好交代。
这其中以河兴侯最为恶劣,自然便是那个典型。
但问题在于,河兴侯是侯爷,又是老梁人,别人都动他不得,司徒署这才来找刘非做主。
刘非道:“欠债的名单可有?”
“有!有!”司徒署的官员赶紧把名册呈上。
刘非翻开来查阅,不由轻微眯了眯眼目。
“怎么了?”刘离十足了解刘非,只要刘非稍微蹙眉,他立刻便能明白刘非察觉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,上前询问道。
刘非指着名册,给刘离看,道:“司徒署的姚大夫,司空署的王大夫,还有司马署的方将军,这些人……都是君子茶楼的常客。”
刘非昨日才查看了君子茶楼的账目,其中便有收入账单,账单上记录的十足清楚,不但将收入记录下来,甚至是谁前来消费,此人在朝廷中的官阶,身处的府署,竟也记录的一清二楚。
刘非现在手中逾期不还的名单,与君子茶楼的常客账单,几乎吻合,吻合程度高达八成!
“也就是说……”刘非喃喃的道。
刘离接口:“这些人为了君子茶楼一掷千金,甚至向朝廷借贷,八成连借贷都还不上,还要去君子茶楼消费。”
刘非点点头,眉心紧蹙,幽幽的道:“吃茶而已,这听起来跟像是……”
他说到此处,便没有说出来。
刘离沙哑道:“更像是上瘾。”
刘非点点头,只觉这件事情愈发的严重起来。
司徒署的官员也不好打扰刘非思索,便一直静静的站着。
刘非沉声道:“这件事情,非必须管一管。”
他说罢,将账本往案几上一丢,冷声道:“将河兴侯,扣押前来。”
“是!”司徒署的官员一听刘非要出手,简直兴高采烈,赶紧去扣人。
不一会子,便听到“放开我——”“放开!”“你们这把子庸狗,竟敢抓本侯?!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!”
河兴侯被推入政事堂,刘非坐镇在中央,刘离坐在他的手边。
河兴侯不屑的道:“做甚么?!不知马上便要黄昏了么?有事儿找本侯,便等明日!”
刘非一笑,道:“本相等得,只怕河兴侯,你等不得。”
“甚么意思?!”河兴侯呵斥。
刘非道:“大梁律规制,逾期不还超过六月者,凡有爵位,予以夺爵处置。”
“甚么?!”河兴侯不敢置信,道:“你……你要夺我的爵位?!”
刘非幽幽的道:“不错,今日叫河兴侯知晓,河兴侯语逾期已久,不知自省,反而日日在外消遣,夺侯处置。”
“呸!!”河兴侯挣扎起来,大吼道:“刘非!你是个甚么东西?!夺侯?!本侯做侯爷的时候,你还在尿床吃奶呢!一个外来户,你也敢夺本侯的爵位,我呸!!”
司徒署的官员怒斥道:“河兴侯,你竟敢如此对太宰说话!”
河兴侯简直是无差别攻击,脸红脖子粗,仿佛一个点燃的炮仗,道:“你是甚么狗东西?太宰的走狗么?也敢如此对本侯说话!?”
河兴侯的表情太过吓人,一双眼珠子充血,几乎夺眶而出,那司徒署的官员吓得连连后退,大喊着:“抓住他!抓紧他!”
两个士兵连忙抓紧河兴侯,但是河兴侯身材有如山一般,肥厚壮实,他稍微一挣扎,那两个士兵竟然不够看,愣是被他甩在地上。
河兴侯发疯似的冲上去,一把掐住司徒署官员的脖颈,大喊道:“我掐死你!!掐死你这走狗——!!”
“嗬……”司徒署的官员被掐的脸色涨红,仿佛猪肝一般要滴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