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月二十八,秋高气爽,院试开考。
凌晨时分,顾家两兄弟便起床了。
考过了院试就是秀才了,若是名列前茅那便是廪生,享受官府各种补贴,不用服徭役,见官可以不跪。
自然比县试府试要难得多,顾凡用冷水洗了一把脸,感觉清醒了几分,紧张也顺势复苏,也如雨后春笋一般开始探头。
前两场他没怎么紧张,反正年纪小,就当下场练一练,但被驾到神童的位子上,就有了压力。
他习惯性想去找自己的人生导师——姐姐去开导一下,发现顾知兰睡得昏天暗地,四仰八叉,只得作罢,跟着哥哥赶往贡院。
贡院门口人山人海,有须发皆白的老者,也有像顾凡这样的孩童,大家在贡院外排起了队伍。
等到天色微亮才排到顾家兄弟俩检查,验明正身后进场。
顾凡还有点瞌睡,随着考生往里走,冷不防被人撞了一下,一个趔趄险些跌坐在地,又被一脚狠狠踩在脚背上。
顾凡顿时就醒了,怒气冲冲抬头看到是曹文,后者正得意地看着他。
他年纪小,气盛,上前就揪住曹文的衣襟,怒斥道:“你干嘛?”
衙役大喝一声,将两人拎开,警告他们安静点,不然要取消考试资格。
院试的考场纪律显然更为严格,两人便只用眼神较量,不敢再说话。
大家按照座位号找到了各自的考棚,一如既往的逼仄狭小,不过现在的天气还好,倒不会觉得过于憋闷。
顾凡被曹文的故意挑衅气到了,小胸脯风箱一般鼓动着,闭上眼睛想起姐姐教的,不能让外物影响自己的本心,便慢慢平复下来。
顾丕熙默默地用抹布擦拭干净桌面,便做了个深呼吸,安静等待考卷下发。
经义题目出自《论语·里仁》,德不孤,必有邻。
倒也不算难,大家能来参加院试,水平大差不差,顾丕熙谨记妹妹的考前指导,破题角度新颖,感情丰沛,最好结合时政来阐述治国方略。
因为近来的考试动向很明显,自太子人选确立之后,各地题目纷纷显现出“实用”的趋势。
下一场的试帖诗题目是“赋得松柏后凋”,出自《论语·子罕》,岁寒,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。
顾丕熙怔愣了一瞬,因为这个题目,顾知兰曾经做过随堂测验。
当时吴双卿还在,她最擅诗词,不出所料拔得头筹,还赢得满堂喝彩。
写诗相对来说是顾丕熙的薄弱环节,这东西还是需要点灵性在身上的,顾丕熙竭尽全力能做到中规中矩,差强人意,但诗词总充满匠气,无法像吴双卿的诗词那般浑然天成又惊艳四方。
想到吴双卿,顾丕熙的心就乱了。
这段时间,他努力将自己投入备考中,不去想吴双卿的事,可人最控制不了的就是胸膛里那颗心,吴双卿那双清润的眸子总在不经意间就钻进他的脑海。
他一直想找机会问清楚,她真的代替顾清河去参加县试了么,一旦被发现,可能会被问罪的啊。
衙役点燃了三支红烛,这意味着红烛燃尽便需要交卷,大约半个时辰。
顾丕熙终于收回了思绪,周围已经有人开始交卷了,而他面前的白纸上,还未落下一个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