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清河被一鞭子抽在脸上,火辣辣的疼痛蔓延开来,心里的恐惧顿时消散。
这段日子以来,父亲天天责骂他,恨他不争气,恨他比不过顾丕熙,他这么大人了,被父亲关起来,像盯小孩子读书一样。
顾清河豁然站起身,对父亲说道:“我是没那个资本,怪谁?啊,还不是你没本事!你要是有本事,我用得着吃这份苦吗?”
“你天天逼我考试,怪我不争气,你自己怎么不考,啊?有些考生考到六十花甲呢。”
“哼,我不如顾丕熙,顾丕熙是块什么料你不知道?还不是人家顾知兰有人脉有本事,你行吗?”
“我实话跟你说吧,老子不干了,这科考,你愿意你去,老子再也不考了!”
顾卫瞠目结舌,他的一张老脸被儿子撕下来,踩在地上践踏。
赵氏本是全力和丈夫掰手腕,听了这话也愣住了。
顾卫气得浑身颤抖,拿着鞭子的手哆嗦着指着顾清河,唇上胡子抖动着:“逆子!逆子!老子今天就打死你,清理门户,一了百了!”
说完,血红的眼睛瞪向赵氏,赵氏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。
顾卫像一头发了狂的斗牛,抬脚就踹开了赵氏,抄起放在门口的铁锹,向着儿子就砸了过去。
顾清河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包,眼见父亲真的发了狠,也吓傻了,心里嗔怪自己刚才口不择言。
赵氏嚎啕大哭着日子不过了,习惯性地就骂儿媳妇:“你是个死人嘛!你做了人家媳妇的,就是死也要保护自己丈夫的!”
吴双卿冷冷扫了赵氏一眼:“不是您让我喂鸡的嘛!”
顾卫虽然内心是恨不得亲手打死这个不争气的儿子,但终究残存一丝理智,没拿着铁锹招呼儿子,而是调转方向,用木棍一头砸下去。
顾清河抱着头,任凭木棍砸在后背上,在父亲一声声质问,你考不考?考不考?
他倔强地喊道,不考了,不考了!
在江氏族学那段日子,江淮李培德带着他逛妓院、逛赌坊,他还去过江家别院,顾清河深感过去的自己就是井底之蛙,这才是人该过的日子啊。
见识过世间浮华,他再也无法静下心来读书了。
顾清河铁了心要放弃科考,那样清苦不是人该过的日子,只是被父亲毒打实在难受,他要不先假装认错?
一边躲避一边犹豫着,忽然,急风骤雨般的棍棒骤然停下。
顾清河抱着头,只感觉周围安静得过分,忍不住抬起头,就看到吴双卿伸出瘦削的手,抓住了父亲手中的棍棒。
赵氏看着前来保护自己丈夫的吴双卿,冷哼一声:“这才像话,清河会学坏全都怪你,你早该替自己丈夫挨这顿打了。”
吴双卿不理她,却接着刚才的书继续背了下去:“天命之谓性,率性之谓道,修道之谓教育,道也者,不可须臾离也;可离,非道也;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,恐惧乎其所不闻……”
一口气背诵完全篇,吴双卿看着自己公公那瞠目结舌的样子,缓缓说道:“爹,你打死他也没用,他不是那块料,我去替清河考吧。”
此话一出,赵氏登时瞪圆了眼睛叉腰道:“你个贱蹄子,你真当自己……”
然而顾卫伸手制止了赵氏,望着吴双卿,陷入了沉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