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门见山的话语落下,寝殿里陷入短暂的安静。
寝殿内的光线十分昏暗,那一盏豆大的油灯仅能将桌案那一隅照亮,其余地方仍是模糊的。
站在虞瑶的位置,所见到的裕太妃的面容也是模糊不清的。
刷刷的毛笔声已经停了,裕太妃没再继续画画,而是抬眼朝虞瑶看了过去,嗓音嘶哑地说:“说的什么东西,我听不清楚,我还要画画,画不出来,先生要打我手板。”
说着再次低下头,又要去画。
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,能让她继续画吗?
虞瑶想都没想,快步走到床桌前,语气更加诚恳:“裕太妃,别装了。你以为你现在装傻充愣的,就能在这蕉芦馆安稳到死了么?”
裕太妃已经重新转动,毛笔,又去画第三只河虾。
只可惜墨水不好,草纸也不适合用来绘画,一笔画上去,墨色都晕不开,全都凝结成团。
虞瑶没有上前抢笔阻止,而是继续道:“来之前,我也托几个朋友查过您了。”
“您是南国部族战败后,进献给先皇的庶出公主。其实这公主也是临时册封,您出身寒微,并非官宦世家,”
“与其说您是被进献,不如说是南部战败后被迫送来求和的。”
“先皇也是为了安抚南国,彰显大国气度,把你养在宫内,但位分不高,又是战败出身,受人欺辱。”
“那个时候,只有惠妃愿意和您交往,私下常接济您,最后还因为怀皇嗣向皇后求恩典,让你搬到她宫里,说是能多一个人照顾她的身孕,但实际上是惠妃照顾您更多。”
画虾的毛笔终于停了,裕太妃看着近距离的虞瑶,浑浊的老眼似乎一下子精明起来,可却依然沉默。
虞瑶继续道:“我知道您想的是什么。好不容易熬到如今,名分上已经是妃位,年纪也大了,母族得以喘息,您不想卷进任何事端里,所以就想继续装傻下去。”
“但是您以为,只装傻就能安稳度日吗?”
“先帝龙驭宾天这还不到一年时间呢,你就被太后安顿到了蕉芦馆这里。您觉得可以忍受居所贫困,不必在乎饮食用度,那您的命,您女儿的命,也不在乎吗?”
“你什么意思?”裕太妃终于开口,声音也不再是刚才那样沙哑,反而多了几分冷静清澈。
虞瑶却不急着回答,而是说:“太后从来没有想要放过您。所有当年涉及到巫蛊之祸的人,我想她都不会放过。而您现在是为数不多的活口了。”
“我在问你话,你什么意思?我女儿婉柔怎么了?”裕太妃说着,还从板凳上站了起来,明显紧张起来。
虞瑶对上她明显紧张的眼,不紧不慢地继续说:“先皇驾崩后,您就在太后的安排下迁居蕉芦馆,住在这里将近一年时间,可这一年时间里,你每日喝着从太医院送来的安神汤,但这里面早就被人动了手脚,放多了一味鹅不食草。”
“什么?”裕太妃双眼一眨,眼底闪过疑惑和探究,“这是什么草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