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89章 修罗场
二王子没有听出刘非的话外音, 还以为刘非在与自己调情。
他一把搂住刘非的细腰,笑道:“美人儿,瞧你这勾人的模样, 你是如何年纪轻轻便做上北梁宰相之位的?莫不是用的这样的本事罢?”
刘非一笑,道:“二王子, 非的本事很多,您说的哪一件?”
二王子被刘非的笑容迷得晕头转向,刚要继续调情,便听到士兵道:“二王子, 不、不好了!”
二王子呵斥道:“鬼叫甚么?!”
那士兵一脸恐惧,道:“二王子, 咱们好像……好像鬼打墙了!”
“甚么?”二王子一脸不可置信,这里是鄋瞒,虽然靠近边界, 但他们总是迁徙,这地盘子走得再熟悉不过, 怎么会鬼打墙?
“真的……真的是鬼打墙!方才这个地方,已经走过两遍了!”
就在二王子沉迷调情之情, 他们已然前前后后在这个地盘子里兜了两圈, 地上除了怪石,就是怪石,能区分路线的, 也就是这些怪石,仿佛永远也走不出,一直在原地打转。
“怎么回事?!”二王子想要去查看。
嗖——!!
一声空鸣。
是冷箭!
冷箭突然射来, 二王子大喊一声,向侧面一扑, 他抓住刘非的衣领子,将刘非一同带下马背,惊慌大喊:“是谁!?谁放冷箭?”
踏踏踏——
与此同时,四周突然涌起嘈杂的脚步声与马蹄声,竟然是伏兵!
二王子大吃一惊,后知后觉的道:“中计了!”
他说着,赶紧揪住刘非,道:“你敢骗我?!”
梁错带着早就埋伏好的牧民走出来,阴冷的凝视着二王子,道:“你们带来的人马,已经全部困在奇门遁甲之阵中,想必二王子并不懂得奇门遁甲的数术,放下兵器,投降不杀。”
士兵们面面相觑,他们不知甚么是奇门遁甲,这举动这妖法诡异的厉害,竟是能迷惑心智,别说是队形了,军心已然被冲散。
二王子呵斥道:“谁也不许投降!谁也不许!!”
他一把扼住刘非的脖颈,威胁道:“后退!都后退!否则我杀了他!”
梁错眼神狠戾,道:“朕劝你不要如此。”
“朕?!”二王子恍然惊觉,道:“你……你是北梁的梁主?!”
“好!你们合伙诓骗于我!便是想要将我骗入陷阱!”二王子狠狠扼住刘非的脖颈,威胁道:“后退!谁也别过来!否则……梁主你也不想让这个娇滴滴的美人儿,死于非命罢!”
刘非被掐着脖颈,竟轻笑了一声,道:“二王子若是夸赞非好看,那非当之无愧,只是……你若觉得非娇滴滴,那便……大错特错了。”
二王子不信,毕竟刘非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,纤细柔弱,自己一只手就能折断他犹如仙鹤一般的脖颈,刚要呵斥,突听……
噗——
刘非双手被绑住,但是并不妨碍他的手指活动,他仅仅一按,一股浓烟突然冒出来,带着香甜的酸梅味道,二王子不知那是迷烟,甚至多吸了两口。
“嗬……”不消眨眼的功夫,二王子身子一软,犹如烂泥一般,咕咚,直接滚在刘非的脚边,昏厥了过去。
刘非早就想试试兹丕黑父新研制出来的迷烟了,他在见到二王子之前,特意将提神醒脑的药丸压在舌头
士兵们本就慌乱,二王子还突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,一时间更是混乱。
梁错立时道:“全部俘虏!”
牧民们冲上去,他们虽然不是正规军,但是人数众多,加之士兵们犹如无头苍蝇,没有章法,真的被俘虏了起来。
梁错大步跑过去,用佩剑割断刘非手腕上的绳子,连忙上下检查刘非,道:“无事罢?”
刘非摇摇头,道:“没事。”
他这一摇头,梁错便看清了,刘非白皙的脖颈上有一块掐痕,便是方才二王子掐的,气得梁错咚咚两脚,踢在二王子的腰眼上,二王子险些从昏迷中疼醒过来。
梁错亲自将二王子五花大绑,然后又补上两脚。
刘非凝视着那些俘虏,露出一抹幽幽的笑容,道:“接下来……扒下他们的衣裳,伪装成鄋瞒军,咱们光明正大的去参加王庭朝议罢。”
*
王庭朝议如期举行,二王子一直迟迟未归,各个部落的长老已经入席,若是再拖延下去,唯恐会引起怀疑。
“朝议怎么还不开始?”
“就是,二王子人呢?”
“二王子把咱们召集过来,怎么却不见人影?”
亲信硬着头皮走上来,道:“各位!各位!”
长老们听到声音,慢慢安静下来。
亲信道:“我要向各位宣布一件悲痛之事,二王子因着不忍心,所以暂时回避,未能露面。”
他说着,让人将一个大盒子端上来,放在营帐的正中间,面色悲戚的道:“诸位也知晓,大王子惨遭北梁毒手,而这个盒子中,装的……便是大王子的首级!”
“甚么!”
“大王子的首级……”
“竟是首级……”
亲信亲自打开盒子,“嗬——”在场的长老们倒抽一口冷气,只见盒子中冒着血水,一颗血粼粼的头颅仰面躺着。
只是这颗脑袋被野兽啃食的不成模样,皮肉都不完整,如何能看出是不是大王子淄如,简直面目全非。
“这……这是大王子?!”
“大王子的首级,为何会如此?!”
亲信故意煽动众人,道:“北梁人卑劣可恶,他们不只是杀了大王子,还将大王子的尸首曝尸荒野,等我找到大王子的尸身之时……只有……只有这么一颗头颅,没有被野兽分食了!”
“北梁可恶!!”
“北梁卑劣至极!!我鄋瞒,与北梁势不两立!”
“为大王子报仇!报仇——”
一时间山呼声震天,响彻了整个王庭。
所有人悲愤交加,大喊着让北梁偿命,有人道:“速速请二王子出来,共同商讨讨伐北梁一事!”
“是啊!”
“快请二王子!”
亲信面色尴尬至极,他难道是不想请二王子出来?而是二王子离开之后,至今都没有消息,他已然拖延不住时间。
“二王子来不了,本王子却回来了!”
一声穿透力十足的嗓音传来,众人齐刷刷的回头去看,只见一身材高大,古铜色皮肤,满身肌肉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。
那年轻男子风尘仆仆,正是及时赶到的鄋瞒大王子淄如!
刘怖护送淄如一路前往王庭,这一路上,二人需要躲避伏兵,因此花费了不少时间,所幸赶上了王庭朝议。
“大、大王子……?!”
“怎么回事,竟是大王子?”
“大王子不是被梁人杀死了么!?”
“大王子在这里,那这颗脑袋是谁的?”
淄如大步走进来,板着脸道:“本王子尚在,是谁妖言惑众?!”
亲信大吃一惊,他没想到,等不来二王子,竟等来了大王子。
亲信急中生智,大吼道:“大王子已然被梁人杀死了,你……你是哪里来的假货!来人啊!此人是假物,快把他抓住!”
二王子留了一队精锐的士兵在王庭,那些士兵听到声音,立刻执着弯刀冲入营帐,一个个对准淄如。
刘怖刷的抽出佩剑,横剑身前,森然的凝视着那些士兵。
淄如嗓子干涩,提着一口气,朗声道:“诸位长老,我是不是大王子,你们一眼便可以分辨,此人妖言惑众,还在朝议大帐安排兵马,其心可诛!”
亲信一头冷汗,干脆破罐子破摔,道:“快!把这个假物拿下!拿下啊!”
淄如咬着下嘴唇,道:“刘怖,这么多人,你有几成把握?”
刘怖淡淡的道:“没有把握。”
淄如差点大喊出声来,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刘怖,没有把握他还这么镇定,害得淄如差点吓信了他的邪!
踏踏踏——
是马蹄声。
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突然又有一拨人冲入营帐,将二王子的士兵团团包围,是淄如治下的牧民!
伴随着清闲的脚步声,刘非与梁错走入王庭大帐。
淄如见到二人,仿佛见到了亲人,大喊着:“刘非!!”
咕咚!
梁错手臂往前一送,将一个五花大绑之人丢在地上,是二王子无疑!
刘非道:“二王子叛上作乱,囚禁鄋瞒王,伏杀大王子,栽赃陷害北梁,在朝议设下伏兵,其心可诛。”
长老们瞬间哗然起来:“大王子没有死……”
“怪不得一直不见王上,原是被二王子软禁了?”
“咱们险些被愚弄!实在太可恶了!”
刘非很狠踹了一脚被五花大绑的二王子,威胁道:“不想让你们二王子人头落地,便全部放下兵械,否则……”
“啊!”二王子被踹得惨叫。
士兵们面面相觑,都没了主见,干脆真的将兵器扔在地上,弃械投降。
“哈哈哈哈!!”二王子痛呼着,突然大笑出声,仿佛疯了一般,道:“哈哈!你们的鄋瞒王中毒了!中毒了!他中了我的毒!!但是你们放心,我就算是死,也不会给他解毒,我会拉着他一起死!!我也不亏!”
淄如气愤的道:“他也是你君父,你怎能如此猪狗不如!”
二王子还是哈哈大笑,道:“一起死!!一起死——!”
刘非道:“大王子先不必焦急,令人彻查二王子的住所,看看有没有解药。”
淄如点点头道:“好!我这就去下令。”
众人控制住王庭,将二王子的叛军全部抓获,便见到了被囚禁的鄋瞒王,鄋瞒王果然仍在生病,气息奄奄的躺在榻上,已然陷入了昏迷不醒的境况。
刘怖带人去搜查了二王子的住所,他的整个部落翻得底朝天,还是没有找到相关的解药。
淄如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,刘非似乎像想到了甚么,道:“还请大王子下令,派人寻找我大梁走散的使团,兹丕公深谙医术,若是能找到兹丕公,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。”
“对对!”淄如道:“我怎么给忘了呢!”
如今王庭都在淄如的掌控之中,他下令去寻人,第二日便传来了消息,走散的使团已然找到,兹丕黑父等人正在往王庭赶来。
众人在王庭汇合,刘非立刻带着兹丕黑父去给鄋瞒王诊治。
淄如焦心的道:“怎么样,兹丕公,能不能医?能不能啊,你倒是说啊!”
刘怖拦住淄如,道:“大王子,冷静一些。”
淄如道:“你让我怎么冷静,君父到底怎么样,不会……不会没有希望了罢?”
兹丕黑父摇摇头,淄如身子一软,险些跪在地上,被刘怖一把扶住,淄如那一身腱子肉,若是换做刘非,一定扶不住他。
“摇头……摇头是甚么意思?”淄如失魂落魄的道。
兹丕黑父戴着金面具,他做事有些温吞,又摇了摇头,这才开口道:“没事。”
“没……”淄如还以为没救了,竟然是没事。
“没事?!”淄如震惊的目瞪口呆:“当真没事?”
兹丕黑父道:“只是普通之毒,很好解的,难道……鄋瞒的医师解不了这种毒么?”
兹丕黑父说的很真诚,一时令淄如都有些怀疑,难道鄋瞒王中的毒,真的……很好解么?
兹丕黑父留下药方,道:“按这个药,吃上三天,余毒必清,只是鄋瞒王年事已高,恢复起来恐怕需要些时日。”
淄如狠狠的松了一口气,一把抱住刘非,道:“没事了!君父没事了!”
梁错眼皮狂跳,走上前去拉开淄如,道:“给鄋瞒王医病的是兹丕公,你去抱兹丕公好了。”
淄如:“……”
兹丕黑父:“……”
吃了第一副药之后,鄋瞒王便醒来了,兹丕黑父的医术果然超群,只是一直呆在方国,险些被埋没了才华。
等三天之后,身子骨恢复了七八成,完全可以下地行走,甚至精神头也不错。
鄋瞒王为了感激众人的鼎力相助,特意设下了燕饮,准备款待北梁一行人。
宴席便设在王庭,一到了黄昏,王庭点亮篝火,灯火连成一片,犹如白昼一般壮观。
鄋瞒王十足客气,亲自引着众人入席,道:“梁主,请!太宰,请!”
梁错端着一脸帝王的架子,道:“鄋瞒王,请。”
众人互相推让,这才坐了下来,鄋瞒王亲自敬酒,先是敬了梁错一杯,随即又走到刘非面前,笑眯眯的打量刘非,道:“这三日,我常听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提起梁太宰,若不是太宰,也不知我这儿子,还要在甚么地方受苦,也不知我们一家还能不能团聚,来,我敬太宰一杯。”
刘非站起身来,道:“鄋瞒王言重了。”
“一点也不言重!”淄如站起来,道:“刘非,这一路上多亏了你,若不是你以身犯险,主动去做诱饵,我也无法回到王庭,你……你待我实在太好了!”
梁错心中泛着酸意,淄如这么一说,好似刘非的所作所为,全是为了淄如一般,但当时的情况,若是无法突破困境,对梁错和刘非也有不利。
淄如越说越是感动,又倒了一杯酒,咕咚咕咚自己仰头饮尽,深吸了两口,仿佛在壮胆子一般,挺胸擡头,声如洪钟的道:“刘非!我淄如心仪于你!”
“咳……”刘非还在饮酒,险些被突如其来的表白呛到。
淄如古铜色的皮肤满面通红,鼓足一股底气,再次声如洪钟的道:“我淄如心仪于你,刘非!你可愿留下,留在鄋瞒,与我常伴左右!”
嘎巴——
梁错的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声,几乎已然按捺不住心中的酸意,皮笑肉不笑的道:“看来王子是醉了。”
“没有!”淄如大义凛然的道:“我没有醉!刘非,我喜欢你,我说的是真心话,你们中原话怎么说来着……肺……肺片之言?”
刘怖忍不住冷声纠正道:“肺腑之言。”
“啊呀总之!”淄如道:“就是那个意思,我是真心实意喜欢你,想要你留下来,刘非,你可愿留下来?”
梁错的骨节又在嘎巴作响,道:“鄋瞒王,大王子饮醉了,你不管管?”
鄋瞒王则是哈哈一笑,道:“孩儿大了,我可管不得那么多,淄如有的是主见,我若是多管,往后他会埋怨我的。”
鄋瞒王好似一个开明的家长,但其实他也有自己的想法。
刘非行事果决,与他柔弱的外表不一样,作风雷厉风行,又有手段,若是能留在鄋瞒,必然能够帮助鄋瞒壮大发展,因此鄋瞒王也是存有私心,才不阻止自己的儿子“示爱”。
淄如眼巴巴的看着刘非,道:“刘非,你可也心仪于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