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慢慢爬上梢头,刘非洗漱罢,伸了个懒腰躺在榻上,莫名十足的困倦,一沾头枕瞬间陷入了睡梦之中……
【“杀——!!!”】
震天的喊声,瞬间将刘非惊醒,他猛地睁开眼睛,黑压压的四周火光冲天,瞬间打得犹如白昼一般。
被袭?
刘非连忙仔细查看,不对,这里并非是曲陵大营,仔细一看,空场前甚至树立着赵字牙旗!
“这里是梦境……”刘非恍然大悟,自己又进入了预示之梦中。
寂静的赵军大营突然沸腾起来,兵马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。
【“主公!咱们被包围了,是北宁侯!”】
【梁翕之一身黑衣,他似乎下定了甚么决心,沙哑的道:“你们去将物件按照计划,藏在幕府之中,孤去引开伏兵。”】
【“可是侯爷……”】
【“没有那么多可是!”梁翕之面色凝重,笃定的道:“放好之后立刻撤离,谁也不许暴露!”】
【梁翕之说罢,主动朝着埋伏而来的赵军冲去……】
【“报——”】
【“陛下!大事不好!大事不好!”】
【“北宁军营埋伏众多,侯爷为了掩护卑将们藏匿密书,故意被敌军发现,已然落入赵人之手……”】
【“报——!!”】
【“启禀陛下!曲陵侯不愿被俘,已然……已然撞剑而亡了。”】
刘非睁开双眼,凝视着黑压压的帐顶,刘非是一个心盲症患者,平日里的他根本无法脑补出任何画面,唯独预示之梦中的画面,如此清晰,历历在目,梁翕之撞剑的鲜血,仿佛泼墨一般,不停的回荡在刘非的脑海之中。
刘非眯了眯眼目,突然坐起身来,如今还是深夜,他来不及披衣,冲出营帐,道:“曲陵侯何在?”
巡逻的士兵惊讶的道:“太宰?侯爷刚刚带兵离开了。”
刘非沉声道:“刚走的?”
“是,”士兵点头。
刘非脸色更是凝重,北宁侯营地有埋伏,若是按照预示之梦中的发展,梁翕之必然有去无回。
刘非大步冲入幕府大帐,哗啦一声掀开帐帘子,被衣袍一绊,险些跌倒在地上。
一只大手伸过来,一把接住刘非。
“刘卿?当心。”
是刚刚批看完文书的梁错,夜色深沉,梁错正准备离开幕府回去燕歇,没想到刘非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。
刘非平日里稳重清冷,从不见他如此着急,仿佛有甚么十万火急的大事,若是迟一步,空难挽回。
梁错道:“可是发生了甚么事?”
刘非无法与梁错解释预知之梦,再者,帝王多疑,便算是刘非解释了,梁错也不一定会相信,反而自讨麻烦。他微微抿了抿嘴唇,干脆道:“陛下,北宁侯虽是文臣,但是善于用兵,这几次他在咱们手底下都没有讨到便宜,臣心中始终不踏实。”
梁错满不在意的一笑,道:“便是为了这事儿?”
刘非道:“曲陵侯前去藏匿密书,臣恳请陛下,立时出兵,掩护曲陵侯行动。”
“立时?”梁错眼中划过一丝惊讶:“眼下?”
眼下已过子夜。
刘非点点头,道:“正是眼下。”
梁错垂头凝视着刘非的眼目,刘非的眼神坚定,不容置疑,深沉而复杂,似乎掩藏着甚么,令梁错根本看不透。
梁错略微思虑,道:“好,朕便听你的。”
*
北宁侯营地。
“侯爷!”一个将士走进来,道:“不出侯爷所料,有一队梁人偷偷潜入了营地,正朝着幕府大帐而去。”
北宁侯放下手中的文书,眯了眯眼目,道:“安排的兵马可准备好了?”
将士拱手道:“已经按侯爷的安排,将那队梁人放进来,便等着侯爷一声令下。”
“好。”赵舒行将文书放下,幽幽的道:“收网。”
寂静的北宁侯大营突然杂乱起来,火光冲天,一瞬间打亮的犹如白昼。
赵舒行亲自领兵,快速将幕府大帐包围,朗声道:“抓人。”
“报——!!!”
便在此时,一个赵人士兵匆忙跑来,咕咚一声跌在地上,来不及作礼,大喊着:“侯爷!大事不好!大事不好!梁军!!梁军来了!梁主亲自带兵,战船已经迫近!”
“甚么?!”赵舒行吃了一惊,他只是考虑到梁军很可能夜袭兵营,因此提前设下了天罗地网的埋伏,哪里想过身为一国之君的梁主,竟会大张旗鼓的兴兵。
赵舒行回头看了一眼幕府大帐,若不现在收网,岂不是叫那些混进来的毛贼逃跑?但若是现在分心……
“来了!快看,是梁军的舟师!”
咚咚咚——咚——!!
鼓声大作,北梁的战船雄伟,仿佛庞然野兽,轰然逼近。
刘非站在舟师之上,道:“敲鼓,狠狠的敲,有多大声便敲多大声。”
曲陵军只是半夜临时调兵,因此可以调动的兵马并不多,还要留下兵马镇守营地,所以其实他们这次出动的,只有船只够看,足够雄伟,船只上的兵马数量并不算太多。
刘非令人狠狠擂鼓,便是要制造气势,令赵人以为他们发动了千军万马。
刘非指着犹如白昼的赵军营地,道:“火攻,射他们的幕府。”
赵舒行的兵马包围了幕府大帐,将营地点亮的犹如白昼,这倒是方便了火攻,即使是黑夜,视野亦非常的明亮清晰。
按照原定计划,梁翕之会将密书等物放置在幕府之中,方便其他人发现赵舒行的“罪证”,幕府大帐中放置的都是军机密要,还有舆图兵图等等,都是重要之物,一旦幕府着火,必然会有人扑火,抢救其中的贵重物品,如此一来,“热乎乎”的密书龙袍等物就一定会被发现。
铮——!!
梁错亲自挽弓,冷笑一声,三支火箭齐发。
嗖嗖嗖——
“不好了!!幕府着火了——”
“快!快扑火!”
“舆图!兵图还在里面!”
赵人士兵又要抵御火箭,又要救火,瞬间将潜伏进来的梁翕之忘在了脑后。
一干士兵冲入幕府,幕府中黑压压的一片,甚么也看不清楚,只要能抢救的,一股脑尽数抱出来抢救。
赵清欢听到喊声,后知后觉的跑了出来,大喊着:“梁人打过来了?!北宁侯你的人是怎么侦察的!?”
他说到此处,突然睁大眼目,惊恐的指着从幕府中抢救出来的物件儿,道:“这是甚么!?”
士兵们忙着抢救,赵舒行忙着指挥,根本没人注意那些东西,赵清欢冲过去,一把抓起,是一件衣裳,被烧坏了一角。
“龙……龙袍?!”赵清欢震惊的大喊。
赵舒行回过头来,心窍里咯噔一声,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儿。
“怎么回事?”
“龙袍……谁、谁的龙袍?!”
赵清欢指着赵舒行,道:“你果然有反心!竟是连龙袍都缝制好了!”
“放你狗屁!”将士们愤怒的道:“我们侯爷忠心可鉴,你凭甚么说这是侯爷的,万一是你心怀叵测呢!?”
赵清欢展开那将被烧坏了衣角的赵氏龙袍,呵斥道:“还想狡辩!这龙袍的长短尺寸,分明是比着北宁侯所制,分毫不差!”
刘非站在甲板上,临风而立,混乱的争吵声隐隐约约随风而来,不由扬起一抹浅淡的微笑,颇有些自豪的道:“不愧是臣量的尺寸,刚刚好,看来龙袍极为合身。”
梁错: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