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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39章 同榻(2/2)

“陛下?”刘非奇怪的看向梁错,天边灰蒙蒙的一片,梁错侧身躺在榻上,距离自己很近很近,不知在做甚么,刘非一醒过来,梁错还似做贼一般,下意识躲闪开来。

“咳……”梁错稍微咳嗽了一声,道:“刘卿,你醒了?”

“嘶……”刘非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,不知为何有些刺痛,伸手一碰还热乎乎的,触感微微有些凹痕,便好似……

好似被狗咬了一口。

梁错见他摸着自己的颈子,目光更是躲闪,无错,方才刘非还未醒来之时,梁错正在给刘非留下“烙印”。

梁错好不容易留宿在刘非的府中,昨夜刘非睡下的太快,梁错甚么也没来得及做,心中实在不甘,今日一大早醒来,干脆便在刘非白皙的颈子上,留下自己的痕迹。

“刘卿,朕……”梁错靠过去,伸手搂住刘非纤细的腰肢,时辰还早,若是能温存一会子再去朝参,亦不会迟到。

他的话才说此处,刘非眼眸一震,似乎想到了甚么。

灰蒙蒙的天色,正是预示之梦中的时辰。

若是刘非没有猜错,再过一会子,北燕使者便会鬼鬼祟祟的将一封信件放在馆驿的狗洞之中,燕然很快也会去取来。

刘非虽没看到信件的内容,亦不难猜出,这显然是北燕的大冢宰,与燕然暗中往来的信件,那北燕使者或许并不知燕然便是他们的新皇,只是一个传信的卒子。

刘非眼眸微动,若自己能提前一步,早于燕然拿走信件,或许便能知晓北燕在搞甚么猫腻了。

嘭!

刘非推了一把梁错,简直是无情无义的将梁错推开,着急的道:“臣还有事,先告退了。”

说罢,抓起地上的衣袍,一面胡乱的披在身上,一面冲出屋舍,大步跑了。

梁错:“……”

刘非风风火火的赶到驿馆,天色亦如梦境中灰蒙蒙的一片,因着时辰太早,馆驿中的仆役都还未晨起。

刘非一路畅通无阻,来到梦境中的院落。“踏踏踏……”一串跫音迎面而来,刘非侧身躲在院墙之后。

梦中出现的那个北燕使者,显然已经将东西放在狗洞中,急匆匆的转身离开,与刘非一墙之隔,并没有看到刘非。

北燕使者离开,刘非眯了眯眼目,时间完全不够用,自己若是贸然去拿狗洞中的小羊皮,兴许会与燕然撞个照面,届时只会打草惊蛇。

“殿下?”有人轻轻的唤了一声。

刘非回头一看,竟是祁湛。

祁湛赤裸着上身,打着赤膊,手中提着一杆长枪,看模样堪堪习武回来。

祁湛素来有晨练习武的习惯,没成想在这里碰到了刘非。

刘非灵机一动,道:“燕然马上过来,你帮我拦住他一会儿。”

祁湛眯了眯眼目,似乎想要问刘非为甚么,不过他张了张嘴,却没有问出口,而是简练的道:“好。”

果然……

踏踏踏……

与梦境中相同的跫音,是燕然来了。

祁湛对刘非点点头,立刻迎着燕然走过去。

燕然藏匿身份,装扮成一个美艳的讴者,隐藏在使团的队伍之中,这件事情很少有人知晓,除了大司马祁湛之外,恐怕只有远在北燕都城的燕太宰才知晓。

燕然此次前来,不只是寻找流落在外的四皇子斩草除根那么简单,另有目的,而这个目的连祁湛也不知晓。

燕然每五日都会与燕太宰通信一次,信件移书十分隐秘,并不经过祁湛之手,而是由使团中一个地位微末的使者传送信件。

那个使者只知道自己为燕太宰传送信件,将信件放在固定的地方,至于信件传给谁,上面写的甚么内容,一概不是使者本人该知晓的事情。

今日便是五日之约,燕然早早起身,按照约定前来取信。

哗啦——

一声轻响,一股火热从后背贴上来,将燕然牢牢抱在怀中。

燕然回头一看,是祁湛。

祁湛堪堪晨练完毕,赤着膀子,胸膛炙热的仿佛炭火,燕然想要退出他的怀抱,祁湛却将他牢牢的锁住。

燕然轻声道:“今日怎么如此粘人?快松手,我还有事去办。”

祁湛眯了眯眼目,燕然所说的有事,必然是刘非想要阻止之事,他不动声色的道:“陛下可还记得今日,是何日?”

“今日……?”燕然一时有些迷茫,很快恍然大悟,道:“今日是你的生辰,对也不对?”

无错,今日是祁湛的生辰。

祁湛并不过生辰,但每一年,他都会祭奠生辰。

祁氏乃是北燕的名门望族,但很可惜,祁湛的祖父因为站错了队,一家子都被牵连,满门不得好死,祁湛的家人,都是在他生辰这一日,被处死的。

祁湛因着年幼,逃过一死,充入宫中作为宫役,备受欺凌。后来因为相貌英俊,被大国女相中,选为驸马,大国女死后,又辅佐了六皇子燕然,一步登天成为北燕大司马。

燕然似乎回忆起了往昔,道:“你当年归顺我之时,似乎也是生辰这日。”

“是。”祁湛手臂慢慢收拢,将燕然紧紧搂在怀中,目光却已然飘远,沙哑的道:“当年若不是殿下出手相救,卑将早就不在人世了,卑将……誓死也不会忘记殿下的恩情。”

祁氏一门抄斩,其实祁湛也在其中,并不能逃脱。是北燕正宫夫人之子,北燕四皇子可怜祁湛,出手将他救下,于是祁湛这才充作宫役,捡回了一条小命。

燕然不知祁湛口中的“殿下”,是四皇子而不是自己这个六皇子。

他微微挣扎,道:“朕还有要紧事,唔……”

不等他说完,祁湛突然将燕然转过来,将人抵在墙角,吻住了他的唇舌。

燕然挣扎的动作慢慢软化,柔弱无骨的靠在祁湛怀中,气喘吁吁的道:“去房中。”

祁湛眯了眯眼目,沙哑的道:“卑将敬诺。”

说罢,一把将燕然打横抱起来,转身离开了院落,往下榻的屋舍走去……

刘非听到渐去渐远的跫音,这才小心翼翼的走出来,快速来到狗洞前,将破布包捡起来,揣在自己怀中,匆匆离开馆驿,上了辎车。

刘非坐在车中,深吸了两口气平复自己的吐息,将布包拆开,掏出里面的小羊皮,上面果然密密麻麻都是字。

“这是……”刘非目光一顿,忍不住蹙起眉头。

小羊皮上写的像是诗文,词藻堆砌,平仄凌乱,纵使刘非是个现代人,也能看出这些诗文狗屁不通,词不达意,根本便是随便乱写的。

刘非轻声自言自语道:“密文?”

看起来乱七八糟的诗文,合该是加密的文字,这样的密文一般都需要密钥,也便是密语,一一对照翻译,方可知晓其中的意思。

刘非将小羊皮仔细收好,立刻进宫往路寝殿而去。

梁错还在为早晨起来,刘非拒绝自己一事心烦意乱,便听到寺人通报:“陛下,太宰求见。”

梁错轻笑一声,登时云开雾散,心情转佳,刘非早晨拒绝于朕,如今还不是巴巴的送上门来?

梁错在案几边展袖端坐,姿仪挺拔的道:“宣。”

“敬诺,陛下。”

刘非很快走入路寝之中,梁错微微摆手,遣退伏侍的宫人,道:“刘卿这般着急前来,可是有要紧事?”

刘非拱手道:“陛下,臣有要事禀报,是关于北燕使团之事。”

梁错心口发堵,原来真是正经事儿。

梁错咳嗽了一声,道:“何事?”

刘非立刻将小羊皮呈上来,道:“请陛下过目。”

梁错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,虽年纪轻轻,但阅历一点子也不浅,只是看了一眼,立刻发现了端倪,蹙眉道:“这是密文?”

“陛下明鉴。”刘非拱手道:“臣亦觉得这是密文。”

梁错道:“你从何得来?”

刘非将自己从馆驿拿到小羊皮的事情说了一遍,当然了,省略去了祁湛的帮忙,以免梁错疑心病太重,会有所怀疑。

梁错幽幽的道:“这把子燕人,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传密语,哼。”

他说罢,又道:“只是……刘卿你虽拿到了密文,没有密钥,如何能解开其中的关键?司行署的确有专门解密的主簿,然,想要解开其中密语,怕是需要用上一些时日。”

司行是负责管理外交的部门,府署中除了一般的外交官员之外,还有专门翻译“外语”的主簿,和专门搜集密钥,翻译密文的主簿。

梁错看了一眼小羊皮上的密文,觉得其中玄妙,合该对不上以前搜罗的那些密钥,比之前的密文更加严谨,想要翻译出来,必定浪费不少时日。

刘非神色如常,甚至微微挑了挑眉,轻笑一声,笃定的道:“臣斗胆请陛下置办一场燕饮,宴请北燕的使团,臣……自有法子,在燕饮结束之前,破解密文。”

梁错惊讶的道:“只需一场燕饮?”

刘非笃定的道:“只需一场燕饮。”

“好啊,”梁错笑起来,目光中颇有些欣赏,语气中夹杂着两三分自己都不易察觉的宠溺与纵容,道:“便依刘卿所言,办一场燕饮。”

宫中置办燕饮是需要名头的,但梁错身为一国之君,想要举办一场燕饮还不容易么?他随便找了个由头,请北燕使团前来赏玉。

赏玉宴在丹阳宫升平苑举行,北燕使团全部参宴。

刘非放眼望去,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眼,果然看到了在预示之梦中出现的北燕使者。

那个使者的地位很低,显露头脸的事情都没有他的份儿,因此一直默默无闻,若不是刘非在梦境中看到了他,兴许都不知有这么一号人物在。

燕太宰用这样一个默默无名,可有可无的小卒传信,果然是用心良苦。

而就是这样平平无奇的小卒,刘非记得在梦境中,这个使者耐不住好奇心,折返回来拆开小羊皮阅读,他的脸色惊讶而震撼,还说了一句“原是如此”。

刘非断定,这个使者怕是能看懂密文其中的奥妙,那么,从此子入手,再好不过……

赏玉宴很快开始,女酒捧着名贵的宝玉在人群中穿梭,供大梁的臣工和北燕的使团欣赏,自由燕饮之后,群臣便离开席位,纷纷敬酒攀谈。

刘非身为北梁的天官大冢宰,自然少不得拍马屁的人群。那使者的地位不高,首一轮拍马屁根本轮不到他,等人群渐渐散开了,按理来说,酒过三巡,刘非这会子合该已然提前离席。

但为了那个使者前来敬酒,刘非并没有离席,看起来酒兴甚浓,还想再饮几杯。

使者终于找到了机会,站起来,满脸谦恭赔笑,举着羽觞耳杯,恭敬的敬酒道:“太宰,外臣旧闻大梁太宰的贤名,只是苦于官职卑微,不敢与太宰敬酒,今日斗胆,还请太宰不要嫌弃。”

他说着,双手捧上羽觞耳杯。

刘非垂头凝视卑躬屈膝的使者,挑了挑眉,眼看着使者双手将羽觞耳杯擎过来。

“啊!”刘非突然发出一声惊呼,向后连退了好几步。

哐当——

酒水倾洒而下,耳杯掉在地上,斯时打破了燕饮的欢畅,众人全都侧目看过来。

梁错听到刘非的惊呼,下意识拨开人群,大步而来,道:“刘卿,发生了甚么?”

刘非的衣袍微微有些湿濡,但并没有大碍,浑身上下也未受伤,看起来也不似受了惊吓的模样。

梁错刚要松出一口气,便听刘非用平静的口吻,淡淡的道:“这位使者,方才趁着敬酒的借口,猥亵于臣。”

一股怒火登时冲向梁错的头顶,怒目瞪着一脸迷茫的北燕使者,冷声道:“好一个北燕的使者!”

使者吓得呆若木鸡,结结巴巴的道:“外、外臣没有,没有啊!”

刘非还是那般平静,道:“他摸臣的股部。”

梁错下意识看向刘非的大腿,一时更是怒火中烧,胆大包天的北燕使者,竟敢摸刘非的大腿?朕都没摸过几次!

“放肆!”梁错一声断喝。

北燕使者吓得咕咚跪在地上,大喊着:“没有没有!外臣绝对没有啊!外臣冤枉!冤枉啊!”

这面闹得声势宏大,祁湛很快听到了动静,听闻有使者当场猥亵于刘非,愤怒的攥紧双拳,眼神立刻变得狠戾起来。

“大司马!大司马我冤枉啊!冤枉……哎呦!”

嘭——

不等使者额说完,祁湛一脚踹过去,直接将那使者踹翻在地。

刘非道:“北燕特使,此人大庭广众之下调戏于我,不知特使可否应允,将此人交给外臣来处置。”

祁湛的心思本就向着刘非,刘非一开口,他定然深信不疑,根本未有怀疑过真假。

加之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,北燕理亏,身为北燕的特使,又是北燕大司马,祁湛便做主道:“此人既得罪了太宰,交给太宰处置也是理所应当。使团之中出现了这种恬不知耻的畜类,乃是我的过失,外臣在这里给太宰赔不是,还请太宰见谅。”

梁错冷笑一声,道:“燕司马知晓自己有过失便好。”

祁湛一阵语塞,面子上不好看,但也无法反驳。

刘非挥了挥手,丹阳卫立刻上前,将那狗胆包天,敢调戏天官大冢宰的侍者扣押起来,五花大绑。

“冤枉啊!冤枉!!臣没有啊!冤枉……”

使者嘶声力竭的高喊,刘非又挥了挥手,丹阳卫将使者的嘴巴堵住,押解入丹阳宫圄犴。

刘非的目的达到,便没有在升平苑逗留,使者前脚押解,他后脚便离席,往圄犴而去。

梁错继又寒碜了祁湛几句,一回头,正好看到刘非离开升平苑的背影,微微蹙眉,干脆擡步跟上去,一路随着刘非来到圄犴。

“冤枉——”

“冤枉啊!!”

“外臣冤枉,外臣从未对太宰不敬啊——”

圄犴中传来阵阵的喊冤声,使者的嗓子都喊得劈了。

梁错顺着声音走进去,果然看到了那个被五花大绑的使者,使者捆在圄犴的刑房架子上,旁边堆砌着各种各样的刑具,有的刑具上沾染着新鲜的血迹,有的刑具上血迹发黑,倒刺甚至勾着肉糜与肉屑,一股阴湿的血腥味刺鼻而来,衬托着森然犹如地狱的刑房。

刘非悠悠的漫步在刑房之中,白皙的指尖依次掠过那些怕人的刑具,分明是令人痛不欲生的利器,不知为何,被刘非这般轻轻的抚摸,竟有几分旖旎的色彩在其中。

梁错深深的凝视着刘非的手指,便是这样的双手,每次紧紧攀住朕的肩背,不厌其烦的向朕索取……

“冤枉啊!!!”一声惨烈的嚎叫,将梁错的思绪拉回来。

梁错大步走进去,道:“刘卿怎么在这里?圄犴阴湿,刘卿身子素来羸弱,小心害了风邪,你若是想要出气,朕叫丹阳卫来处置他,退他一层皮不在话下。”

“冤枉冤枉!”使者颤抖的犹如筛糠,使劲摇头:“梁主明鉴啊!明鉴!外臣没……没有摸太宰,没有啊!”

“哼,”梁错森然的道:“死到临头,你还敢嘴硬狡辩,朕……”

不等梁错把狠话撂下来,刘非平静的开口,道:“陛下,北燕使者没有狡辩,他并未猥亵于臣,臣不过随便找个借口,将此人扣押罢了。”

梁错: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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